孤寂祖庙

孤寂祖庙

霜丝散文2025-08-03 22:13:19
赶着台风的步子,登上了前往湄洲岛的渡船。简陋的码头、肮脏的渡轮,从此岸到彼岸。像一个将要被放逐的人,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紧锁着眉头,忐忑的心,揣测着彼岸的风景,是怎样一场繁华或萧条。那蜿蜒不尽的绿
赶着台风的步子,登上了前往湄洲岛的渡船。简陋的码头、肮脏的渡轮,从此岸到彼岸。像一个将要被放逐的人,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紧锁着眉头,忐忑的心,揣测着彼岸的风景,是怎样一场繁华或萧条。
那蜿蜒不尽的绿,是我第一眼所看到的,深的、浅的不尽相同,沿着海滨大道一直向前延伸。简单、纯朴,没有多余的粉饰与矫揉造作。看不清纵横枝桠的树木毫无规律的布满山峦,像极了浑厚、执着、不屈的卫道者披着绿色的战袍,顽强的抵抗着狂野的海风,绿色的战袍在风中呼呼作响,顷刻便穿透整个山峦。
并不知道所为何来,一道风景、一座庙宇抑或只是一个传说,茫目的随着人流前行。拐进了依山就势、弯弯曲曲的小巷,眼前竟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涌动的人流、简易的货摊、琳琅满目的旅游纪念品,与所有旅游景点如出一辄,纷至杳来的脚步,有留恋也有匆忙,以不同的需求来解读这片繁华。
海风吹跑了帽子,吹透了单薄的衣衫,凉嗖嗖的直抵心底。当繁华慢慢萧条,微雨中,一条亮晶晶的青石路竟已静悄悄的在脚下向着高处延伸,淡淡的雨笼着蒙蒙的山、青的石、浓的树、风吹过露出的飞檐翅角,仿佛还有一位佳人在林深处若有若无的撩拨着琴弦,古色古香的浓墨淡彩,直透着一股子安宁与沉静。那静仿佛是用千年的时光褪却了浮华的沉淀,一步步直抵内心的宁静。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失望和懊恼情绪突然就落了蒂,所有的疲惫与不满都得到了释然,头顶的乌云、呼啸的海风、是否只为一道风景都已不再重要。路的起点是现世繁华,路的尽头却是千年祖庙,不同的风景、同样的喧嚣被短暂的宁静紧紧牵连。
妈祖寝殿,不大,亦有些陈旧,斑驳的砖瓦深深浅浅刻满了风雨更迭的沧桑纹理,似乎每一粒尘土剥开了都是饱满的历史细节。巨大的铜炉里香烟缭绕,数不清的希望与期望在燃烧、升腾、跌落、堆积。尽管历史的风尘洒落在雕梁画栋间,轻易的便将曾经的流光溢彩遮掩。端坐殿中的妈祖金身,却依然栩栩如生,白玉般温润的脸庞,细细的眉眼,温柔的目光,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所向披靡、征战四方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位和蔼慈祥的祖母,满怀爱怜,恨不能将膝下所有子孙的期盼与愿望全部实现。
其实,我们所知的妈祖,并不是神。她原不过是名叫林默娘的莆田望族林氏后裔。只因一生救急扶危,济险拯溺,护国庇民,福佑众生。死后,人们敬为神灵。经历了千年的征程,时至今日,已成为了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海上女神,受到全球两亿多信众的顶礼膜拜。此处,作为妈祖信仰的发源地,每年都有很多信徒远渡重洋前来拜谒,香火是非常旺盛的。
我虽不信佛,但每遇名山古刹,仍会虔诚的请香敬佛。上完香、许了愿,求了一袋平安米,出了门,却看见门庭冷落的正殿——“太子殿”,颇有些尴尬的立在中央。
沿着四通八达的石道缓缓往上,便是朝天阁以及依山而建的妈祖文化园、妈祖新庙了。据说妈祖新庙五进五出,气势恢宏、流光溢彩,华丽壮观。我从未怀疑过现代建筑的工艺,更何况是与“大手笔”的政治文化相结合的产物。如今,新庙已成为一道蔚蘶壮观的“妈祖文化”风景吸引着海内外游客信徒纷涌而来。不用去看,光想便可知其风彩,只是流光溢彩的华丽却与其最初的本性背道而驰。
站在湄屿之顶,台风欲来,风卷云涌,惊涛翻滚。东西相望的钟鼓楼、城阙式山门,凌空而起的“圣旨门”,沿着一级级的石阶向下徐徐铺展开来。在这个新庙占领舞台、独领风骚的时代,祖庙像是能料知自己的命运一般,灰暗的站在一侧,愈发显得苍老、颓废和单薄了。
我不知道千年前第一个将心灵与精神寄托于此的人,有没有料到那缕缕香烟会演绎出这样一场繁华,一如我不知道千年前妈祖离去时是否预料到了这千年后被迷失的命运。于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褪了红装,轻着罗衫,她便只是那个为采一朵菊花插在鬓间而神游出窍的小女子。她的离去,不是羽化升天,不是遇难而死,而是有些自私的逃离,逃离这沉重的责任,我宁愿,是她先选择了背弃,一叶扁舟,伴着潮音,踏水而去……
回程仍旧是破败的渡船,不过午时,天色却已极暗沉了,风雨也更急了,厚厚的乌云翻滚着向海面压过来,海浪咆哮着怒吼着直扑而起,丝毫不肯示弱。巨大的渡轮夹杂在愤怒的天地间,渺小的如一掌中玩物,被惊涛骇浪随意抛掷。
拥挤的人群、酸腐的异味、恐慌的尖叫声,狭小的船舱犹如一盒变了质的沙丁鱼罐头。一位沙弥,身着黄色的道袍,背着一个大大的香袋,紧贴着船壁静静的站在人群后面,怀里恭敬的端着妈祖神像,我不知道这位气定神闲的小和尚要带她到何处落脚,豪宅、乡间农家抑或是青灯古庙。我只看到妈祖身着霞披,手持如意,端坐佛龛,安静漠然的遥望着窗外的波涛翻滚……
一个人的征程,随着波涛翻滚的海水,弹指一挥间,已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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