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案头堆了成打的一度想过要好好读的书，却总是经常没有拈起来挤占一段时间的勇气。譬如叔本华，写在空白处歪歪斜斜的铅笔字清晰地提醒我，这册书，四年了，虽从未疏远，但究竟并未读完。应不算是一种简单的悲哀。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譬如今晚，读了七页报纸、打了一个电话后，就恍然发现已到十点十分。而我可是从七点就开始坐在桌前的。
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去做，有好多好多的书想去读，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想去走。譬如小浪底，就一直筹划着再去上一次，去看那水边的堤，去看那驯服的流，去看那嶙峋的石，去听那呼啸的风。
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小浪底去过两次。记忆中最深的应是首次，汽车在山间柏油路上盘旋着行驶，不断上坡，车窗打开着，有清爽酣畅的山风吹进，宜人得很。外面的阳光普洒，是那种稀有的温暖。平日经常为我所忽略或隔绝。也有零散的云，片片飘游。
黄河上有一座浮桥，为游人专设，走在上面摇摇摆摆的，长且粗的铁链横在混浊的水面上，有水气直直地升腾上来，扑面。遥遥地望着，“小浪底”三个字雪白的，刷在高高的堤坝上，颇有些壮观。那次，没有按照规定的路径拾级而上，而是踩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不知被人从哪儿挪来的石块一脚一脚地攀爬上去，有些石头第一下踩上去时还会摇晃。到的坝顶时，还是相当的激动，向着黄河水涌来的方向，天是那样分外的瓦蓝，水速似乎也是看不出的慢，这都让我由衷地喜欢。没有注意周围人的表情，也不想去留意，只是忽然明白了古人为何要登高必赋，忽然洞悉了潇洒快意如阮公何以时常要望空清啸。心底压榨积累下来的事还是多了些，虽然先后多次告诉自己要遗忘要抛却，要方便以后轻松地上路行走，可一到了某些时光的拐角，它们还会不争气地涌现。
有些情绪就那么迅即地注入了心，挥之不去。有些事情也就在那些瞬间迅即地定义，改变不得。
而今，时常感觉自己总还有些浮躁，有一股戾气分明除之不去，甚至如影随形。偶尔，还会有想摔坏一些东西的冲动。生活不过如此，只在流失，无论曾经喷上何等的颜色。那次，下堤后，一直走到黄河边，将已喝空的矿泉水瓶子灌满。以为这可是天上来的黄河之水，可是回来之后，迅速地就丢掉了。那么混浊的水，虽比此前几千年间的要强上许多，但真的在我手边不知能用来做些什么。周围的空间还是过于狭小了，勉强地转身，连维持一个辛苦思索的姿势都艰难得好多。至于追思纪念，就只常常沦为大脑中仅仅擦肩的空谈。
好些时候，尤其是夜里，就这么坐在桌前，想那些深浅经历过的大小事情，哀乐悲愁，总还会有些淡淡的忧伤。我从来看一件事时，都习惯于先注意其惨淡的一面。这委实是有些不好，但却也难以除却。生命虽也给了那么多的机会，不过是供我一一掷弃，一一挥霍，一一浪费。只在过后许久了回忆时，看不见脸上的泪。至于小浪底，留下的但愿不只是伤悲或追念。
2008-11-24